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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-1 暫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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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-1 暫別

看他這話不像是在開玩笑——白君琰扯著蘇喬的袖子將人往後拉了拉。蘇喬又憋了一肚子氣,瞪著唐昀不做聲。

“反正你也不學。”唐昀展開折扇,原地踱了幾步,“你跟我賭氣不要緊,現在你們兩個都是憋了一身武功不會用,遲早有一天把自己憋死——琰兒倒還好,只是時而失去控制,至於你嘛……”

蘇喬這回猜到了他要說什麽,一口氣又洩下去,說話聲音和態度都軟了許多:“對不起。”

唐昀嗤笑:“這會兒道歉認錯了?”

“是我自己想不明白,”蘇喬緩緩低下頭去,眼眶發酸咬牙道:“我只是擔心琰哥,我不是有意氣你。”

“你若真擔心他,就聽我的話。”唐昀擡手,酒娘走上前來取出一個小藥瓶遞給他,他隨手便給了白君琰:“賀玄莫在他身上不知是動了多少手腳,你一個人帶著他去西域,恐怕還沒與淩君會和就要死在他劍下。”

白君琰握著藥瓶,陡然瞪大雙眼搖頭道:“我怎會……”

“會不會——”唐昀又笑:“你說了都不算,他自己說了才算。”

白君琰轉而又向蘇喬求證。蘇喬卻只擡手袖子在嘴角一抹,幹脆道:“那我們聽你的,接下來怎麽做?——這個藥是吃了就不會發作嗎?”

“吃了武功暫失,還是得發作。”

“不行!絕對不行!”蘇喬一聽,奪過白君琰手裏的藥還給唐昀:“這一路上兇險萬分,琰哥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多,讓他武功暫失不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嗎?!”

唐昀兩手背在身後,一把扇子在手裏轉成花,略作思索,又問:“不吃也行,你打得過他嗎?”

蘇喬失語。

白君琰一身武功與方子佩不相上下,江眠勉強能點住他,自己這點功夫應付別人還行,真萬不得已要和他動手,定然不是下酒菜。

見他猶豫,唐昀心知火候已到,適時“提點”兩句:“你現在有如渾身憋了一股勁不會使,認認真真與我閉關幾日——你看看你,這武林之中多少人想學踏月逐雲想學皓月掌,你那樣子倒像是我委屈你了?”

蘇喬看看身邊的白君琰,一時竟然對他那一身武功心生“埋怨”,不情不願道:“我與你閉關,那他也一起?”

唐昀不免覺得好笑:“怎麽,閉關幾日不見都舍不得?”

“琰哥什麽情況,你不比我清楚麽。”蘇喬心中千萬個放不下,咳嗽幾聲嘟囔道:“你教給我這什麽功夫……動不動我就吐血。”

白君琰卷起袖子用幹凈的裏衣袖子給他擦了嘴角和鼻尖的血跡,哄他道:“昀叔叔這內力淳厚霸道,你一時不好控制也屬正常。我不要緊,閉關這幾日我也正好調理一下,請南閣主看住我,不會有事的。”

唐昀聽了欣慰地點點頭:“嗯,還是琰兒懂事,不像有的人。”

蘇喬手腳還發麻,左右看看幾位“高手”,尤其正把玩桃花鏢的易南風,最終是向唐昀妥協了:“閉關出來,我一定要帶琰哥去西域,去找賀玄莫,解了他身上的蠱毒,你可不能攔著我。”

“莫說是西域賀玄莫,你就是帶他去波斯,我也不會攔你。”唐昀收了扇子別在腰上,一邊說一遍朝蘇喬走過去,對著白君琰擺擺手,自己站在蘇喬身邊,又道:“我方才就一直想問你。”

“問什麽?”

“我煞費苦心養你教你十幾年,怎麽,不配你尊稱我一聲‘師父’?”

蘇喬幹咳兩聲,支支吾吾應道:“我、我可沒說不配啊,我只是——啊!!!”他話音未落,儼然已離地八尺有餘,一聲驚呼驚飛了樹上停歇的幾只幼鳥。

他被唐昀拎著騰空而起,半空中張牙舞爪地想要掙脫,只見白君琰朝他跑了兩步,他掙脫無果只得朝那人喊:“琰哥!你要記住我是去閉關修煉了!不要亂跑!”

餘音尚且回蕩,卻早已不見人影。江星辰聽他一句“叮囑”響徹雲霄,忍不住噗嗤笑出聲,上前拍拍白君琰的肩膀,說:“看見沒,這就是真正的踏月逐雲。”

白君琰輕嘆一口氣:“昀叔叔的輕功已臻化境,確為常人所不能及。”

“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?”江星辰笑他,轉身走幾步靠在易南風身上,拍著他的胸脯,朗聲道:“你肯定是擔心蘇喬不在你又控制不住自己,放心,有我們南閣主在,肯定不讓你亂來!”

易南風食指在眉心點了點:“辰閣主謬讚了。”

“我哪裏誇你了?”江星辰皺眉。

“辰閣主不是也見過麽,”易南風把江星辰推站直了,轉而對著白君琰道:“白兄失控的時候。”

白君琰下意識握緊雙拳,很快又松開手,將剛才唐昀交給他的藥瓶子拿出來倒了一顆攤在手心,道:“這藥到時候再吃恐怕是來不及,倒不如我——”

易南風眼明手快,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:“這藥對身體損害極大,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服用。”

“但阿喬不在,我若是失去控制,恐怕會傷及無辜。”

一直沈默不語的酒娘聽他此言,突然開口應他:“蘇喬說得對,服藥過後你便武功盡失,人如刀俎爾為魚肉,近日武林之中奪劍風波四起,謹慎為好。”

“奪劍?”

“你還記得——”酒娘仔細斟酌著沈默了半晌,才繼續說:“還記得與閣主的交易嗎?”

白君琰盡力在腦海中一堆記憶碎片裏搜尋酒娘所說的“交易”,卻只能從無數閃回的畫面中看到那個向他求救的小男孩——他心中警惕,暗道一聲不好,提了劍屏息凝神開始運功。

易南風覺察他內息異常,打斷酒娘繼續說話,雙臂微微擡起把江星辰擋在身後,手心倏而多了一枚桃花鏢。他低聲提醒酒娘道:“當心。”

酒娘一手搭在腰間長鞭上,後退兩步,試探著與白君琰說:“你若克制不下,南風可以幫你。”

“不!等一下……”

白君琰心中似有萬蟻啃噬,整個人就像刀山火海裏行走,身上沒有一處是不痛的。他又一次看到了那男孩渾身鮮血淋漓地向他伸出手,而不知何人的長鞭還落在身上。

他想知道男孩是誰,便不能用藥也不能把自己抽離這痛苦的場景,咬牙與那將要吞噬他所有理智的蠱毒對抗著,握著劍的手臂顫抖起來,呼吸也顫抖起來。

“你們……別、別過來……”

恍惚間,他看到有人試圖靠近自己,卻又分不清是三個人中的哪一個,他既擔心自己傷了人,又想弄清楚這一段痛苦的記憶為何會反覆出現在自己腦海裏——為何所有的事他都記得模糊不堪,唯有這個小男孩會和蘇喬一樣,在他的記憶裏占有這樣不可替代的分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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